“真的吗？”江淼淼脸上闪过一丝讶异。“是啊。”老人用干枯手指拢起落在额前花白的头发，眼神一直停在江淼淼脸上。声音很沧桑。“他那时候跟你一样，进来总喜欢先站在那里看很久。”“那一定是您做的糕点都很漂亮，大家都挑花了眼。”“嗐！”老人笑着摆摆手。“我这个糕点铺子开了几十年，早就过时了。”“若不是为了……”“为了什么？”见她不再往下说，江淼淼心里莫名着急，主动开口追问起来。潜意识总感觉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对自己很重要。“为了不拖累孩子，再说这么多年下来也舍不得停业。”短暂沉默后，老人笑呵呵地回她。说完很快背转过身，匆忙揩一把眼角湿润。抬起头后笑着跟她打招呼。“小姑娘，看看喜欢哪一个。”“随便挑。”说着，老人就弯下身子伸手将玻璃展柜“哗啦”一声打开。奶油混合着色素的甜香味很快闯进江淼淼的鼻子。江淼淼深深吸一口气。感觉浑身都像是被泡进了香香软软的蛋糕海里。她垂眸，目光来来回回在柜台里转了好几遍，最后转身看向傅宥川，无奈道：“你帮我选吧。”“好。”他毫不犹豫地答应着走过来。随着傅宥川视线来回流转，很快就用细长手指轻点柜面。侧身很温和地问她：“这个如何？”“这个？”江淼淼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。是一个怀旧标准款蛋糕。抹平面上裱着一圈粉红色花朵，覆盖葱绿色叶片，配一个最老式塑料底托。整体装饰实在是充满年代感。江淼淼看着它，心里却很亲切。点头答应下来。“好…就这个。”话音刚落下，老人就已经拿大红色丝带用十字捆花的方式包装起来。看向两人的笑容很慈祥。“五块。”“五块？”听她报价，江淼淼惊了一瞬。就算款式再怎么跟不上时代，这个蛋糕的价格都不可能只要五块钱。“奶奶，您是不是算错了？”“现在可不是二十多年前的物价啦。”江淼淼刚说完，老人提蛋糕的手就重重颤抖一下。“姑娘……”老人直勾勾看着她，抬起枯瘦手臂貌似想要去摸一摸江淼淼的脸颊。不过很快又垂下胳膊。苍老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强硬挤出来的一样。“姑娘……”“就当现在是二十多年前。”“你实在跟我那个朋友很相像，这个蛋糕就当是奶奶半送给你的。”“您那个朋友……”“现在也在安市吗？”江淼淼犹豫片刻后接过蛋糕，身边傅宥川立马自然地扫码买单。乍看上去就像是一对恩爱的夫妻。“他……”老人垂着头把手指在围裙上来来回回擦拭。像是在努力平复情绪。“抱歉，我是不是说错话了？”就算再迟钝，江淼淼也发现气氛不对劲。“他已经去世了。”苍老的嗓音有些发颤。目光久久停在面前清秀的脸上，自言自语般低声一句：“要是他还在的话……看到你一定很开心。”“对不起。”江淼淼很内疚。“嗐！”“生老病死人之常情，你们年轻人过得好比什么都重要！”老人“哗啦”一声关上玻璃柜，眼角重新笑出一堆皱纹：“你们走吧……以后再过来。”“走吧。”傅宥川接过蛋糕，低头看她。江淼淼嗯了一声。手挽住他胳膊，走到门口时又回头朝着老人微微点头，语气乖巧：“奶奶，我改天再来看您。”“好。”门口风铃再次轻晃。清脆叮铃声中，停在店门口的车缓缓开走。老人脸上也瞬间没了笑意。她扶住柜台艰难弯下腰在某处摸索了一会。捏着一枚生锈的铜钥匙轻轻转动。没过多久。压在抽屉最深处已经泛黄的照片被重新摆在台上。“她来过了……”老人泪眼浑浊地看着照片喃喃自语，长满老茧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摩挲。照片上，身材高大的男人一身军装，背对一家商铺站的挺直。眼神坚定。透着视死如归的杀意。冬日阳光洒在照片上，却没有半点生机。……布加迪在盘山公路缓行。江淼淼怀里紧紧抱着蛋糕，眼眶湿润。“谢谢你。”她轻声开口。又抿了抿唇：“林姨知道吗？”傅宥川目光很专注地看着前面挡风玻璃，听到她的话后拧了拧眉头，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回答：“只要你想，我随时都能陪你过来。”他的女人。不用顾忌任何人的感受。就算是善意的阻拦，也不再需要。车窗外薄雾渐起。江淼淼微微扬起脸庞，眼角处不觉中泛着点点湿意。“傅宥川。”她转过头轻声叫他的名字。却嗓子哽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好像从这个男人出现到如今，自己已经说过太多次谢谢。他总是能猜到自己想要什么。然后在某个阳光或者雨后的天气不经意间提起。“别太感动。”傅宥川侧头看她，黑眸里闪着一片星河。语气却刻意的高高在上冷冰冰的：“顺手罢了。”顺手……他嘴里的顺手就是去说服向来公事公办的林姨，一个人默默挡住媒体无数恶意猜测。甚至放着面子不要陪自己常住在娘家。“傅宥川。”江淼淼心里微微动了动。又想起司七七跟自己说过的话。【难道你让傅宥川一直住在江家？你们结婚也有一段时间了，这样下去不太好吧。】“嗯？”傅宥川应她一声。车身一转。在草坪处稳稳停住。“淼淼，你心情不好？”“没有……”江淼淼抿紧唇，心里纠结着。不知道该怎么把七七教给自己的话说出口。最后还是扬起下巴对他很温柔地笑了笑：“只是想到要来看爸妈，有些……”“跟我来。”傅宥川黑眸里流露着她察觉不到的心疼。“好。”江淼淼答应着，攀上他的手臂下车。正值正午。阳光洒在每处角落。两人肩并肩，一步步沿着山路往上走。树影晃动间。熟悉的画面很快出现在江淼淼面前。